那是一个下着朦胧的细雨的日子,我撑着伞等待着来接我的车,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们结伴穿越马路。
隐约的,可以看见有明亮的光刺破雨幕,在这片雨幕中确实需要打开车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雨幕突兀的被冲散,一辆摇摇摆摆的货车正直冲向正在过马路的年轻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货车方向一转,直冲我而来。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是用力推开了站在旁边的人,然后下一刻,我被货车撞进了墙壁。骨骼与肌肉被捣碎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在更进一步的痛楚到来之前,我死了。
…………
……
包裹着身体的是一种安宁而绵软的感受,就像是自己不再存在一样奇怪,仿佛构成我这个人的概念正在渐渐被剥离。这应该就是所谓灵魂消散的感觉吧,就像古老传说中从归墟坠下的灵魂陷入无止境的下落之中,十分清晰的,现在进行式的死亡。
但这一冰冷的事实却让我感到了舒适,在泥沼般的世界中行走,而又保持着自身的纯净这件事几乎已经耗尽了我的一切。我渴望着一场深眠,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永恒长眠。也许会把一切记忆剔除后转生,就像是神话中饮下忘却一切的孟婆汤,亦或是灵魂就此破碎四散,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由这段记忆,这具身体构筑而成的一切都将永远沉睡下去,永不再醒来。
但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个质朴的不安涌上心头,而这个想法想到于一个岔路口的道标?我不得而知,因为一个模糊的感觉涌入内心,它在低语。
你想要什么?你又在犹豫什么?你在等待些什么?
是死亡,是永久的休息,是无尽的安宁长眠。
抱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我唯一想要的东西即将收入囊中,不,应该说我将被拖入其中。
你得不到。
得不到什么?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那无可避免的死亡罢了。
你将无法死去,你将永无法体会安宁的长眠。
真奇怪,我忍不住笑了,对已死之人说这种话是多么的荒唐可笑啊。
不,你没有死去,但也不再活着,你太过空虚,空虚到可以吞噬拥有力量的黑暗,甚至与它交融。
某种异质的剥离感从身上,或者不该说身上,传来,就像是切割灵魂一样的痛楚,继而是异物嵌入身体般异样的感受。这是什么?拥有力量的黑啊又是什么?吞噬又指什么?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请自己去探索吧,追寻吧,最后————
得到幸福吧。那个声音如是说。
意识突然扩散开来,而后又猛地重聚为一,最后重新汇聚在身体之中。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洒在紧闭的眼睑之上,风吹过林间和草原发出的柔和沙沙声灌入耳中,背后有着尖锐的同时也很柔软的草叶摩挲的触感。这是我熟悉的感受,活着的触感。
这是怎么回事?某种新的玩笑技俩吗?我不明白,明明已经堕入死亡深渊的身体又怎么会有如此鲜明的活着的感觉?不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死后世界,不过大概不是地狱,因为就我想来地狱是不会有这么安宁的风声的。
很轻很轻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光随即射入双眼,虽然本来应该是很柔和的光但在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来还是有些刺眼。当眼睛稍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我立刻闭紧双眼。
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开国际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为了平息涌起的情绪,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刚才的光景,一片点缀着稀疏云朵的蔚蓝天穹,那片犹如蓝宝石一样干净又有层次感的美丽天空让我怔在原地。此时此刻,理智也终于开始了运作,但无可置疑的是,我深深的深深的为这片美丽的天空而倾倒。也许有人会对我这种感情抱着嘲笑的态度,毕竟为何人生在世只要仰头向天就可以看到的东西会让我这么感动?真希望他可以来到这里,用我的眼睛仔细的看看这片天空。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有任何污染的纯净天空,就像湛蓝的蓝宝石从不同角度看会散发出不同色泽一样,这片天空呈现了一种通透的渐变色泽,美丽又高远,令人心旷神怡。
这份单纯的感动甚至让我一时不想去思考,但常年养成的思考的习惯还是无法摆脱,我很清楚,现在不是沉浸在这份感动之中的时候,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天空,而这也大概不是我的故乡那些已被严重污染的天空。即使想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一场幻梦,但身体上传来的触感,耳边拂动的声音都太过真实,让我无法沉浸于“这只是个梦”的幻想。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刚刚那些深刻到被刻入大脑的记忆,那个温柔又平和的女声,那些匪夷所思的对话,甚至那种飘忽的身体逸散般的触感…那一切的一切的如此的虚幻,但又比什么都真实。
但即使对那段对话中的部分几乎没有一丝了解,但我现在有可能来到了一个不同于地球的奇怪世界,也就是最近小说常有的穿越异世界。
对,大概,可能,我,一个27岁的工科生,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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